生活不是數據庫

 

書的作者Jaron Lanier腳踩藝術和計算機兩條船，很胖，一頭小辮子，一身的邪教風格。人長得極端，書寫得也極端。像這類糾纏于哲學理念、賣弄思辨技巧的書，我一直認 為價值不大，一般只是泛讀，這次也只是看了Harper's Magazine上的一篇書摘，標題是《被奴役的眾人》（The serfdom of crowds）。讀后感覺其大部分觀點較悲觀，而且脫離實際。

 

Jaron 認為計算機的模式化禁錮了大眾的創造力，人類總是通過貶低自身來體現機器的優勢，對軟件和智能分析的依賴讓生活變成了數據庫，免費與開放的理念正在扼殺有 價值的內容生產。他對代表了如今網絡發展趨勢的Facebook、Google、Wikipedia等等也都進行了文化層面的激烈批評。乍一看都有些道 理。

 

但Jaron多慮了。他過于強調了事情的一面。對電腦和網絡的依賴雖都是客觀存在，但遠 不是全部。我們從沒擔心過傻瓜相機的普及會扼殺攝影藝術，也從沒擔心過自助餐的泛濫會使暴食癥增多。機器只是提供了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在很大程度上基于人 的選擇。在一段時間內，在一定范圍內，我們或許會在信息崇拜中迷失自我，但這不會長久。人畢竟是人，我們需要生活，我們有抵擋不住的生理需求，我們有應付 不完的突發事件。生活永遠不可能只是數據庫。

 

Jaron還寫道：If you want to know what's really going on in a society or ideology, follow the money. If money is flowing to advertising instead of to musicians, journalists, and artists, then a society is more concerned with manipulation than with truth or beauty. If content is worthless, then people will start to become empty-headed and contentless. The combination of hive mind and advertising has resulted in a new kind of social contract. The basic idea of this contract is that authors, journalists, musicians, and artists are encouraged to treat the fruits of their intellects and imaginations as fragments to be given without pay to the hive mind. Reciprocity takes the form. of self-promotion. Culture is to become precisely nothing but advertising.

 

我想，那些同樣是研究互聯網文化的法學背景的學者一定不會同意這一觀點，像自由文化的積 極倡導者、哈佛大學法律教授Lawrence Lessig，還有數字版權研究權威、渥太華大學法律教授Michael Geist等等。我所理解的現實情況是，以廣告為主流盈利模式的網絡傳播并不會讓內容的創造者（尤其是原創者）損失什么，廣告恰恰是在替讀者買單。內容也 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傳播。

 

當然，這書也自有它價值，那就是通過尖銳的方式提醒我們：在這樣一個信息時代，一方面， 我們更要有主體意識，不要反被工具奴役。一個清醒的人總是立足于真實世界，絕不會僅僅因為Facebook里的朋友多或是博客上的粉絲多而自豪。另一方 面，我們要認可內容的價值，我們可以讓廣告買單，但不可以被其控制。

 

寫到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多年前聽說有一位家長因為孩子玩壞了電視，竟把孩子打成重傷。我從不相信這種把電視機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會是多數。如果我的兒子弄壞了我的電腦，我可能會著急吼上兩句，但絕不會打他。那道理淺顯得就像清澈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