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我心如火(三)（from GSMER by Tow）

3，于2002年5月23日夜

剛出去吃了頓飯。酒酣耳熱之際，早認識新認識的幾位大哥對我大講人生經驗。一位大哥說，凡人只講三分話，不可全掏一片心。我則是對信任的朋友努力做到坦誠第一。年輕的時候，某些方面單純點還是有好處的。另一位大哥說，朋友如過眼云煙，一定要好好珍惜這短暫的緣分。他接著說，五年八年的朋友，就了不得了！我不由驕傲地想，我現在生歲不滿兩輪，居然有數位交情長達十年的好友！

五月五日下午到廣州。小婉接我。把我安排在她的一個朋友Arrow那里。晚上三人吃飯。Arrow問我和小婉是什么關系。我笑答，這是我妹們。我很為這個詞得意。小婉扳指頭一算，不簡單，認識都十年了！

我深感即便現在的我，依然腦子一熱的時候多。想當然。這點小婉好得多。她擅長冷冰冰地考慮問題。我因此很早只一個字評價她，冷。但很多時候需要這一種冷。于是許多時候她對我無情的奚落也是對我的鞭策和警示。不同的人因為家庭背景各方面原因而性格不同。小的時候，小婉和她媽媽長大。她媽媽對她的管教不只是一個嚴字了得。這造就了她年輕時單純直白的心靈。也意味著當她自己真正面對這個世界時經歷的初痛更加劇烈。我不清楚這幾年她在廣州經歷了哪些事情。但我到了廣州后，痛切感覺到她變了。我不由心寒。人生的路應該越走越寬敞，而非相反。即便經歷打擊和挫折。魯迅曾說過，人生的兩大難關，一個是歧路，一個是窮途。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面臨精神上的窮途而淪落。一如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面臨精神上的窮途而淪落。于是，我和她進行了一次交心。談了許久。最后，我說，你雖然變化挺大，但是你的大方向沒有變，本質的沒有變，別的變化都是無傷大雅的，甚至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我放心了。她說，我這幾年在廣州經歷的許多事情，是你永遠無法想象到的。她說，我現在已經適應了周圍的環境，感覺進入了這個世界的內部。她說，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在于不懈的探求未知的經歷。她說，喜歡足球，不是因為結果有多么大喜大悲，而是無論怎樣阻擋，依然那么執著。她說，這幾年我最大的收獲是學會了如何接受事與愿違。聽到最后一句，我不由一震。我真覺得她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真正開始成熟了。學會如何接受事與愿違。Arrow。一個挺好的廣東仔。我在廣州住的幾天內沒少麻煩他。而他終于抑制不了他的愁苦向我傾訴。我明白了，他苦苦追了小婉四年，即便數年前小婉就明示暗示不可能，他依然固執。他一遍又一遍給我發著牢騷。何苦呢？何必呢？執著有的時候也是不理智狂熱的代名詞。狂熱下對虛幻的追求必然會面對幻滅的痛苦。但仍陷在幻想中只會更加痛苦。無謂的痛苦。
我全力勸慰他，不惜拿自己開刀。人總要面對現實。即便面對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最不愿出現的事情。這個時候手機響。有人給我發短信。是桃桃。桃桃說，我決定了，準備考研，人大金融，一起住如何？哦，他終于下定決心了。

桃桃是一個充滿激情的男生。財金院足球隊主力前鋒，綠茵場上銳不可當。現在小有名氣的Green Dreams硬地足球賽最早也是他一手策劃組織的。喜歡Beatles，曾讓我給他伴奏Imagine，他演唱，前幾天又拉我想在畢業前為大家演唱Hey Jude要我給他伴奏。他的夢想是去外企。他把目光鎖定在五大（國際會計師事務所）中的安達信中國。為此，他很早就作了各方面的準備。而大四的上學期，他在普華和畢馬威的層層面試中，不幸雙雙在最后一輪被淘汰出局。而他就只想去安達信中國。本來以為今年寒假后就會有定數。風云突變。安然事件影響下，安達信中國被并入普華永道。今年不會再招人。

三月的某個深夜，他拉我出去在人大操場上聊天。什么時候得不到自己想追求的東西最痛苦？他問我。不及我回答，他說，當自己全力付出后仍然無法得到的時候。

那兩個月他是異常郁悶。不時深夜一個人拿著罐啤酒校園里鬼魅般游蕩。我說，為什么不找別的工作呢？他說，沒辦法，對別的沒有感覺。只是想去五大（如今似乎稱四大更妥當些）這樣的外企。我追求的是一種激情。他說。他隨后又斷斷續續找了別的幾家單位，但總看不上眼。

四月中旬的某夜。他拉我去雕刻時光。兩個男人，一瓶紅酒。他說，我該怎么辦，我原來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的，我原來根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去考研，可現在不考研的話，我又不愿意背棄自己最初的理想。他說，這是最不愿意出現而偏偏出現的結果。我說，沒錯，可就是現實。而你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盡快下定決心，停止搖擺。而他現在終于開始迎接他最不愿意面對的現實。他決定考人大金融，這個目前全國金融排名第一的地方。競爭的激烈不必多說。何況今年由數四改為數三，除了考綜合（貨幣銀行、商業銀行、證券投資、國際金融、保險學），又加了西方經濟學。而這些對桃桃來說基本都是從頭開始。在他下定決心之前，我一遍遍給他分析考研對他的難處。然后說，只要下定了決心，這些困難也總可以克服的。而現在他下定了決心！我給他回短信，一個字：好！

我盤算著，再回到北京，就要開始找房子了。馬上就要畢業離校了。我要和幾個考研的朋友再次踏上征程。我數了一下。桃桃。阿毛。XP。奔兒。還有我。一共五個人。而阿毛、XP、奔兒和我，在教二四樓也共同度過了難忘的歲月。雖然不同教室。

我和阿毛。

大一夏夜，我和阿毛坐在西區澡堂邊的棚子里吃瓜，路旁的白楊樹葉晚風中嘩嘩作響。

大二中秋，我和阿毛溜進夜色下的紫竹院，湖面傳來古箏流韻，月浮中天，星光如水。

大三冬天，我和阿毛每周四上午上完保險后去留學生食堂吃砂鍋，我稱為HAPPY生活。

大四秋天，我和阿毛奮力擠進人頭洶涌的光華102教室，盤腿坐在水泥地上三個鐘頭。

三月下旬的某夜。那時成績已經出來。但還沒有劃定最后的分數線。我知道，雖然我總分過了分數線，但是最后那門課的成績已經粉碎了我的夢想。對于阿毛，他的總分比我高了7分，而他最后一門考了56，在分數線是55還是60中的傳言和猜測中無奈。宿舍太吵。熄燈后過道上一攤攤牌局。走，阿毛，咱們出去走走。我說。阿毛欣然和我走出學八。穿過校園。走到當代橋上。春風拂面，華燈溢翠。我看著橋下穿行不息的車輛，說現在我的感覺是經歷了許多事情后一種平淡的感覺。不再是簡單的感傷。年少時發了太多無謂的郁悶。他說，成也罷，敗也罷，都不那么重要了。

四月中旬的某天，我提前給自己過生日，請朋友們吃飯。阿毛坐在我左邊。幾杯啤酒下去，阿毛的話不由多了起來。阿毛說，XT啊，我對你說的那句話印象特別深刻，那就是如果自己不是少年得志，就一步一步向大器晚成而努力。我說，無論如何，咱們不能再后退，這已經是我們的底線了呵！阿毛說，退過這道底線，咱們就再起不來了呵！一定要挺住！沉默。對望。握手。碰杯。喝酒。小姐，再來瓶啤酒！我高聲叫道。

后來知道那天阿毛接到北大研院的電話。那一頭說話委婉而客氣。阿毛卻知道現實無情而殘酷。我從廣州回到北京。晚上十一點，叫阿毛出去喝酒。我問，北大到底怎么樣了？他說，沒戲了，再考。我緊握他的手，好兄弟，有志氣！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這種話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而現實中真的勇士是少之又少。

XP。

寒冷的一月。每天晚上十點半后，我和XP一起去通宵坐到十二點。然后走出通宵，并肩靜靜地走在午夜寂靜的校園路上。皎皎空中孤月輪。昏黃的路燈溫柔注視著我們，一如遠方母親親切的雙眸。

XP考人大金融研究生。成績是337，而分數線是340。幾番努力，最終仍然落榜。他有幾天甚是慌亂，他給我說他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他也最終下定決心再考。

奔兒。

他考人大金融研究生。沒有考上。雖然也在教二四樓度過了那寒冷的冬日。而他決定今年不找工作，再考一把。不打算考人大了，改考北大。我和Q哥力勸他不要考北大光華的金融，風險太大，難度太大。我們以自己的親歷來告訴他今年最好理智些。畢竟是第二次考。可我看著他那副決絕的面容，我放棄了我的勸告。我明白，他還是要考光華金融。我換了個話題，你現在的女朋友還好吧？他一臉平靜，早分了。我詫異，怎么會呢？他依然平靜，考研前就給她說了，今年如果考不上，就拜拜。我指責，你如果真喜歡一個女孩子，這不是個理由。他反駁，如果真喜歡一個女孩子，這就是個充分的理由。我默然。

投火的飛蛾。即便明知會受傷。也許粉身碎骨。而飛蛾依然一往無前。因為飛蛾固執地認為前面有光和熱。

4，于2002年5月23日夜

記憶的碎片。烈日下我和hf四處找房子，數次被騙。找到房子后我倆招房客，幾天內人來人往，頗是熱鬧。最后我們覺得一個叫黃**的人還不錯，人模人樣的，原來人大畢業的，準備考北大的心理學研究生，雖然還在職，但看樣子是個學習的人。也從他身上深切體會到什么叫做道貌岸然。他拖欠我倆的房租。總是以各種理由拖三阻四，二十多天后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和他女朋友趁我們熟睡之際把大件都搬走了。然后說幾天后一定給房租，接著一個晚上就再不見人影。這個書生氣還十足的家伙居然忘了來的時候給過我們名片。我們順著名片找到了他的工作單位，周六上午，我，hf，qm和老六四個人殺了過去，還是在一個挺不錯的地方，百萬莊園里的一家看上去挺美的公司，門崗都盤查我們半天。

我們說人大校友找他問點事。順利找到了他。在外面，大家和和氣氣。走進他的辦公室，關上門，我拍著桌子點著他的鼻尖痛罵，只差一耳刮子。最后要了一千元。他一臉無奈，說公司最近資金周轉困難，確實沒錢，說他這錢也是從同事那里借的，說他現在生計都是個問題。也許他倒不是存心欺騙，他的公司確實拖欠員工工資。也許他也是逼不得已，不得出此下策。但這種行為的的確確就是欺騙。晚上回去后記日記，不由寫上，學這學那，最重要是學做人。上研了又怎樣？出國了又怎樣？大發了又怎樣？升官了又怎樣？人最重要的是個人的品行。

許多面孔。認識的。不認識的。

Cz。中秋佳節，遠在長春的她說要給我意外驚喜。后來知道是她托人給我送來月餅。千里之外的掛念和關切。

李××。中財畢業。今年是第二次考人大金融的研究生。我和他不時坐在教二四樓的教工休息室里的椅子上噴云吐霧。時不常噌他的小熊貓。

方文。他先是專生本，然后準備考人大財政研究生，每天精神飽滿的在學習。他英語不好，總不時找我問我英語問題。他習慣坐在2417的墻角，因為后面有個插座，他方便用復讀機。可惜今年沒有考上。他離開北京之前，請我吃飯。席間他提及了在家鄉等他的女孩，不由動情。

小黃。我和他每次在教二四樓上見面的時候，總是同時作憤怒狀：又讓我在這兒碰見你了！然后二人互相遙作踹腿跌倒狀。

Lyr。云南曲靖，漂亮mm。北大96國政。考光華的企業管理。開始騙我叫她姐姐。后來發現其實我比她還大，我逼她叫我哥哥，她居然總也不叫。后來我和她在光華聽課時，不時捉弄清華的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也考光華企管。真有意思。

財金院99金融的一個小姑娘，我的小師妹，北京的。去年在北大光華的教室就看見她在聽課，今年又在北大理教見她。頭上白發不少，頗是勤奮，估摸是準備考北大的研，早早地就開始準備。從她身上大大改觀了自己腦中北京姑娘不愛學習的主觀印象。

Hl，jq，fb。我們聯誼宿舍的三個姑娘，人大98新聞。她們宿舍只有她們三個人考研。hl考北大新聞，居然考了第二名。jq考人大新聞，上了公費。fb考人大新聞，上了自費。相形之下，我們宿舍六個人，五個考研，全部折戟，大男人的臉面一時間找不到地方擱著。

Rg，qf，小雷，jy。這四個人總是在教二三樓自習。四樓沒水我下三樓打水不時見到他們。這四人總是在教二晚上待到十點半后接著去通宵，我就是受了這個四人幫的鼓舞，十月底決定開始去通宵大戰，跟跟他們的風。只是我耐不住眼皮大戰，從通宵離開的時候，總看見小雷還在捧著本政治的大部頭在看，一臉絡腮胡子，無比神采奕奕。后來小雷考上，本系檔案的研。rg未考上，去國電電力。qf未考上，去了深圳平安。jy考上人大統計。

××。人大在職研究生。今年第二次準備考中國社科院的博士。去年冬，我見他總在看西方經濟學，不時問閑根一些問題，我覺得那些問題好幼稚。今年四月我離開北京出游前見了他，一席長談，我發現原來我的看法好幼稚，大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我今年33了，愛人在石家莊，孩子現在還沒要，今年第二次考社科院，沒想到今年有五個人過線，我要考的財政專業只招一個人，我沒什么關系熟人，成績又不是太高，今年又搭進去了。他說。我最佩服的是張五常，我覺得我和他在個性上挺相近的，做人嘛就要自自在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說。我原來在工商銀行干，拿的錢不少，可覺得沒意思，今年沒考上就打算再考，我覺得學校是一個好地方。他說。你還年輕，一定要抓緊時間，到我這會兒，想拚搏都難了。他最后說。

Db。人大2000mba。總是想出國念書，盡管一次次被拒簽，依然屢敗屢戰。活潑樂觀。四月我請朋友吃飯，請這位大姐來，她給我一袋糖，我說好啊終于吃到你的喜糖了。席間有人問她的年齡，她的回答令眾人大吃一驚，今年28了。大家怎么琢磨怎么覺得她看上去像二十剛出頭。看來年輕的心態真是太重要了。我想想周圍那些大四的女生一個個未老先衰的模樣不禁感慨萬千。有夢想的人才是年輕的人。

Yr，kf。這兩個哥們最后三個月搬到我那里去住。yr考五道口人民銀行研究生部，kf考人大金融。晚上回來后我們三個人站在朝街的陽臺上，看著樓下的小花園，讓休息一整天的舌頭和上下嘴唇充分活動。kf大為興奮，可是憋壞了！yr提起了一個姑娘，只好放棄，無奈的語氣。考研那幾天，yr發燒了，我和kf也不是很舒服，大家煞是緊張，下樓買醋，把醋放在暖氣片上熏醋來消毒。早上起來，顧不得吃早飯，揣點東西，兵分三路，各奔考點。最后成績出來，yr驚人地考了399，kf也考了374，二人都是上公費沒問題的。

考研期間結識了許許多多朋友。這群人在著自己的夢想而忙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