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17日,楊絳先生105歲生辰,今天試寫一短文紀念。
一、摘要
2016年5月26日C01-C05版報道楊絳先生。摘報如下:
新京報訊 (記者柏琳)5月25日凌晨1時,著名作家、文學翻譯家和外國文學研究家、錢鍾書夫人楊絳在北京病逝。一個半月后的7月17日,本是她105周歲生辰。
記者從《楊絳全集》的出版方人民文學出版社了解到,楊絳從前就曾對責任編輯胡真才說過,如果去世,則不想成為新聞,不想被打擾。她生前留有遺言稱“火化后再發訃告”。
人文社透露,楊絳把她和錢鍾書的稿費,已全部捐給清華大學“好讀書”獎學金,人文社每年都會直接將稿費寄給清華大學,現在累計已近2000萬。
楊絳讀書時,老師給楊絳的批語是“仙童好靜”。
新中國成立后,知識分子遭到冷遇,此時楊絳開始了翻譯生涯。1958年,她開始學習西班牙語,翻譯西班牙名著《堂吉訶德》。1978年《堂吉訶德》中譯本出版時,正好西班牙國王訪問中國,鄧小平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西班牙國王。
雖出身名門,楊絳卻淡泊名利,生前居住在北京三里河一個宿舍小區,她的家是幾百戶中唯一一家沒有封閉陽臺、也沒有室內裝修的寓所。自1977年一家人搬進來,她就再沒離開過。獨女錢瑗和丈夫錢鍾書離世后,她一直閉門深居,家中僅有一吳姓保姆陪伴。
楊絳80歲壽誕時,夏衍曾為其題詞:“無官無位,活得自在,有才有識,獨鑄偉詞。”。
一百歲時,楊絳在紙上寫下“我今年一百歲,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走多遠,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而今,楊絳真的回家了。
二、關于楊絳先生的評論
C04版以<閱讀楊絳>,并以<不趨勢,不媚俗>為大標題,介紹四位先生對楊絳先生作了評論:
1、陳平原(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的評語是:
“平淡”只是表象,“奇崛”是內涵。
而更為難得的是,低潮時不卑不亢,高峰處從容淡定,如此有定力的人物,很值得后人敬仰。
2、陸建德 (中國社科院外國文學研究所副所長)的評語是:
《干校六記》有不怨不忿的力量。
楊絳先生的散文清清爽爽,以平易暢達取勝,一點也不事夸張。收斂的背后是可貴的感情。反觀那些充滿夸張和叫囂的文字,情感就不值錢了。楊絳先生用精益求精的文字保存了文化價值。她的文章中沒有空話、套話,表述中卻體現了藝術感,提升了中國的文字。
3、路燕萍 (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西葡語系講師)的評語是:
《堂吉訶德》楊絳譯本影響最大。
除了她的翻譯之外,我還讀過她的散文,對《我們仨》印象較深。因為這本書講的是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呈現出錢先生作為普通家庭成員的一些面貌,更接近生活,親切、感人。
4、黃梅 (中國社科院英美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的評語是:
楊絳最精彩的論說是關于人的。
楊絳先生的文章不似布道,不像講課,也不是信馬由韁地“侃大山”,而像一位朋友娓娓敘談,字字句句透著不同尋常的誠意。讀楊先生的文章,能感到一種人格力量,還有一種如聞其聲的親切感。
她的議論仿佛在談人,又似乎在說己,但總之是在很平等很懇切地和讀者交流讀書和做人的感想,重心不在書本,而在人和人生。不知是不是個人偏見,我覺得楊先生最精彩的論說是關于人的,關于那些形形色色的小說人物。
楊先生是在各種風潮和境遇里不失本色,不失尊嚴,聰慧淡泊,從容努力的學者。
至於C05版整版,以“平常人”的愛與信仰。繼續介紹楊絳先生。
三、兩位網友對楊絳先生的評論
新京報2016年5月26日A03版也介紹了兩位網友對楊絳先生的<微言大義>:
Athena:#楊絳去世#作為一個沒什么文學素養的人,《我們仨》、《干校六記》是為數不多的看過幾遍的書。身邊很多朋友都在社交平臺轉發楊絳 先生逝世的消息。我相信他們或多或少都讀過楊絳先生的文章。我發現,堅強、豁達、睿智這些品質,無論在什么時代都非常有感染力。逝者雖去,可作品和精神仍 然有著莫大的生命力。我們最大的問題是書讀得不多,可是想得太多。
假如思想有腳趾:#楊絳去世#得知楊絳先生今天凌晨逝世,默默地難 受。先生的字大多不動聲色,不示陰晴,平白樸素,又異常簡凈從容。即便悲傷,也不會慟哭;即便憤怒,也不會咆哮。先生是一種無形無聲的靜力與定力。愿您在 天堂不再有九蒸九焙,九死而不悔的悲愴,不再平靜得讓人心疼,一路走好。
四、楊絳先生的一封信,教我們應該怎么寫信
新京報2016年6月4日<文化>B10-B11介紹了蔣勤國同志寫的文章<楊絳的成名與李健吾先生>。
其中寫道:
已逾期頤之年的楊絳先生,駕鶴遠行,魂歸道山了。
楊絳先生晚年企慕蘇東坡“萬人如海一身藏”的人生境界,幾乎謝絕一切社交活動, 默默而專注于自己自由而獨立的精神世界,尤傾全力于構建“我們仨”的心靈家園和文化世界。晚生有緣,因研究李健吾先生之故,曾與楊絳先生有過“一函之交” ——楊絳先生手書并“錢鍾書同候”的一封書函至今珍藏在我的書篋中,倏忽之間已二十六年。
那是1990年5月的事,楊絳先生年近耄耋(79歲),我26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歲。
那么,我們來看看,79歲的楊絳先生給26歲的蔣勤國同志寫信是用什么口氣寫的?是否值非常得我們這些70多歲的老同志,學習應該如何對待青年同志!!
勤國同志:
你好!你的信昨天才由所(指楊絳先生工作過的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注)里的同志轉來。李健吾先生是我們夫 婦的學長和前輩(大學里畢業早四五年便是長一輩),沒有同過學。我寫劇本,曾受他鼓勵。但錢鍾書的《圍城》在《文藝復興》刊出,主要是由于鄭西諦先生的關 系。我和李先生曾是同事,但對他的生平,可說一無所知。記得四人幫得勢時,他忽對我說:“我的丈母是貧農出身”。(他丈母是我同鄉,且有遠親)。我說: “絕不可能。”他和我從社科院辦公處一同步行回宿舍(20-30分鐘的路),一路爭辯——當然是友好的辯論,末了他說:“我的事,你知道什么?”我想想他 的話很對。他的生平,我實在一無所知。我只能說說他的為人。他自奉甚儉,工作勤懇,對貧困的親友很重“哥們兒義氣”。他是好丈夫,對妻子(我的同學)篤愛 體貼,對子女是十足的慈父而不是嚴父。他好大言,吃了虧或上了當就“打腫臉充胖子”,朋友都說他天真。我們所知,僅此而已。專復。
即致
敬禮
楊絳五月九日
錢鍾書 同候
五、我與我們退休以后,人就變成了“煤球灰”,光與熱必然趨向於零,最終成為社會的負擔,向楊絳先生學習什么?
楊絳先生104歲去世。他老人家與我去世已25年的媽幾乎同齡。
我有一點與楊絳先生相近,那就是到75歲老年了,仍帶著老花鏡在認真讀書寫字。
只是她2003年(90多歲)仍能很好地寫字,而我90歲時,即2030年時,我又會將在哪里呢?此時,我首先想到的是,即使能活到90歲,千萬不要老年癡呆,千萬不要人雖然活著,卻在浪費社會的資源……

2003年底攝于三里河寓所。
至於,我與我們,向楊絳先生學習什么?我想,網友看了我上面轉載的文字就應該知道了,即與<新京報>的看法相似。
她的捐稿費及超人的淡定等,讓她活到了105歲。她退休后的人生,是我們退休知識分子的榜樣。
以下,向網友請教如下的建議:
1、稍微調低對生活質量的過高要求。
不要為過分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而奔波,主動減少自己的種種盤算與擔憂,以及各種競爭……
當然,現在的中青年同志,上有老,下有小,還要還房貸…生活中的經濟壓力確實大。但如果你稍微調低對收入的要求,你可能會輕松很多,并讓全家一起輕松起來。例如,楊絳先生從未對自己的房子裝修,自己就和孩子一起省心了不少呀!我的房子也就從未裝修,既省心還環保呢!
2、真心愛護年青同志。
常言道,年青是未來。建議博士生導師們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學生!具體來說,博士生導師自己要做足功課,從而讓你的學生學到真本領,讓你的學生將來有好的工作/有好的生活質量。平時請不忘記這些年青學生的后面,家在農村的爸爸媽媽的不易及他們日夜的期盼……爭取你的學生走上工作崗位后,一旦想起您這位當年的導師,會讓他/她的心頭一暖!
3、在分析化學學術上,說真話/心里話。
楊絳先生的知名散文書<干校六記>會有好的口碑,我想,因為里面講的是真事,說的是真話。
我想,你在學術上爭取說真話,一旦老了,你作為一個分析化學工作者會驕傲。
4、活得自在,平常做人。
勢利是流行病/常見病,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我們爭取做到為人不勢利,不見風使舵。見到高官不恭維,見到年青同志不拿架子。
此時,我們要想:楊絳先生一年會見到幾次高官?10年又會見到幾次呢?

林間漫步
2016年8月6日<新京報> A19 氣象版 城市表情
地點:天壇公園
場景:樹林中,一只喜鵲在草坪上散步。拍者 虎虎生風
5、學術上有所成就。
我想,楊絳先生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堂吉訶德>翻譯的不差!嘴上不說,他心里可能是感到驕傲的,尤其看到他人的翻譯版本遠不如自己……
分析化學工作者爭取一輩子建立了一個有價值的分析方法。如果你是教授,你的能力要對得起這個稱謂。
6、據說有人至今苛求楊絳先生這位年老的弱女子,我想不要信口地對她提這要求和那要求。
我想,即使祖國寶島的龍應臺先生,也會認為楊絳先生達到了知識分子楷模的標準。
六、楊絳先生告訴我們關於學長可稱作“長一輩”的年限條件
我是1963南京大學化學系畢業,那么,比我早畢業多年的學長,他/她是長我一輩,或該稱他/她為老師呢?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答案。
最近的<新京報>,報道了楊絳先生說的“長一輩學長”的標準:比你早畢業4~5年。
由此,1958年(含)前畢業的校友,是長我一輩,或我該稱他老師;比我早畢業1~3年的校友,只是學長。
不好意思,同理1968年以后畢業的校友,理論上我長了他們一輩,或可以是他們的老師。
問題來了:面對畢業於1968年以后的、現為南京大學化學系的優秀博士生導師的校友,我該怎么辦?
我也想,首先,要虛心向有才華的下一輩分析化學工作者學習,為他們在分析化學上取得的成就感到高興。同時,我不能倚老賣老,我雖然七十多歲了,應該繼續在學術上努力,讓自己有一技之長,一旦他們叫我老師,我爭取不會因為感到自己對不起這個稱謂而慚愧。
最后,作為1963年南京大學化學系畢業的校友,想與分析化學校友共勉:
不忘母校南京大學對我們的培養;
不忘分析化學研究的理性與道德,用“心”對待分析化學。
七、最新消息
<新京報>2016年7月4日A08版<北京新聞>:
標題:青年本科畢業典禮,校長寄語“堅守初心”。
摘報如下:
清華大學校長邱勇昨天做的講話題為《堅守初心,創造美好人生》,他在講話中特別提到楊絳先生。
邱勇這樣形容楊絳先生:“與清華同齡的她,在105年的人生旅程中,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無論環境如何變化,始終不改初心,始終保持內心的平靜,超然物外,一生都在做自己喜愛的事,從容地追求自己讀書與寫作的理想。”
邱勇還提到,1934年,錢鐘書先生在給楊絳先生的臨別贈詩中寫道:明朝即長路,惜取此時心。今天我也把這兩句詩送給你們,希望各位同學在未來的日子里不忘荷塘月色,不忘學堂書聲,更不忘對自己和母校的承諾,堅守初心,創造美好人生!
“如果你們問我清華校友誰最美?在我心目中,楊絳先生就是‘最美清華校友’!”邱勇說。
感謝:贊清華今天校長邱勇。
注:本文2016年7月4日校對/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