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胞遷移有關的生理過程
細胞遷移是多種生理過程的前提,例如創傷恢復,神經嵴細胞的移行,急性炎癥中白細胞的滲出還有癌細胞的轉移。
胚胎發生
高等動植物成體的結構非常復雜,但都是來自于一個受精卵。受精卵不斷分裂,所得出的細胞會移動,還會通過基因的開啟或關閉進入分化途徑,形成特異的細胞,執行其被指定的功能。胚胎發生(Embryogenesis)通常被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原腸胚形成,指受精卵分裂到囊胚后,經過囊胚的折疊逐漸成為有三層胚層結構的原腸胚的整個過程,此過程后身體各部分的構造方向已基本定下。第二階段是器官形成(Organogenesis)。最后階段則是各器官繼續成熟完善至成體狀態。
動物的胚胎發生涉及大量的細胞遷移行為。科學家在研究這些細胞遷移時,可以使用無毒性的染料,或者是可以遺傳的遺傳學標簽(heritable genetic label)對那些將要遷移的細胞進行標示,以追蹤其動向。例如,科學家可以從鵪鶉胚胎內取出其將來要成為翅膀的體節(Somite),將該體節移植入培養了兩天的小雞胚胎中。經過一周后,將小雞翅膀部分剖開并觀察其肌肉,可見它們是來自鵪鶉體節的。
? ?觀察無脊椎動物如海膽(sea urchin)的原腸胚形成過程(Gastrulation),即從囊胚(Blastula)到原腸胚(Gastrula)的形成過程。開始時囊胚是由約1000個細胞組成的,球狀中空結構,球腔即為囊胚腔(blastocoele),球壁由單層細胞組成,植物極(Vegetal pole,可以看作是日后海膽身體的尾部)上皮比較厚,出現細胞內餡的傾向。然后一些間充質細胞開始游離植物極上皮,并在囊胚腔內爬行。而植物極上皮也開始向內折疊,上皮外圍的細胞會向囊胚腔伸出絲狀偽足,幫助上皮向動物極(可以看作為海膽日后的頭部)移動并最終與囊胚腔另一端接合。上皮內陷折疊時,留下的空隙會成為日后的腸道,上皮與囊胚壁接觸之處則是日后海膽的口部。
脊椎動物的神經嵴細胞,在胚胎期會不斷從背側向腹側移行。其中一部分移行于外胚層下方,將來會分化為色素細胞,而那些行走的稍深一點的細胞,會形成后來交感神經的神經節細胞,腎上腺髓質。而頸部和骶部的神經嵴細胞則會沿著身體縱軸移到腸壁。就是說,日后的組織腸神經叢,神經節神經元,腎上腺的嗜鉻細胞(chromaffin)都是由神經嵴細胞遷移分化得出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過程中,沿途的不遷移細胞可能會影響遷移細胞的行為,改變它們的去向,甚至決定遷移細胞是否能存活。同來自神經嵴的性細胞,血細胞前體和色素細胞都受到一種Kit—Steel因子機制的調節。Kit是一種跨膜受體,其配體是Steel因子。沿途的細胞或者是終點處的細胞會表達Steel因子,激活遷移經過的細胞上的Kit受體。而Kit受體的激活是這些細胞存活和增殖的前提。在一個個體中,兩者之中的任一者出現突變,患者的體色,血細胞供應和性細胞的形成都會出現異常,例如患者額頭可見一白斑。
損傷修復
損傷會對機體造成身體部分細胞和組織的喪失,機體需要對損傷進行修復(repair)。修復有兩種不同的形式,再生和纖維性修復。這兩個過程都涉及細胞遷移。例如上皮組織中的一種——鱗狀上皮如果出現缺損,其邊緣和底部的細胞就會分裂增生,并向缺損中心遷移。雖然很多種類的細胞都具有分裂再生的能力,如上皮細胞,但是它們最終能否成功修復受損組織卻要依賴于細胞外基質。例如細胞外基質的一種成分—透明質酸(hyaluronan),存在于遷移細胞的周圍,它能夠抑制細胞間的粘附,促進細胞遷移。
如果損傷伴有炎癥的發生,實質細胞即使具有再生能力,也很難獨自完成修復工作。這時就要靠肉芽組織(granulation tissue)進行修復了。肉芽組織會首先增生,并溶解吸收壞死組織和異物,填補空缺,再最終轉化為瘢痕組織完成修復。肉芽組織由新生的毛細血管和成纖維細胞組成。血管內皮細胞會先遷移到受損部位新生形成血管。接著血小板,炎細胞以及活化了的血管內皮細胞會釋放生長因子,如TGF-β,DGF,表皮生長因子,FGF和促纖維化性細胞因子如IL-1和TNF-α等分子,這些因子能吸引單核巨噬細胞和成纖維細胞的增殖和遷移。前者會在受損部位清理細胞外碎片,纖維蛋白和其他外源物質。而成纖維細胞則會合成細胞外基質并不斷積聚。最后經過肉芽組織的結構調整,最終形成瘢痕。
細菌感染
致病源微生物對宿主細胞的入侵同樣會造成微絲的動態改變。很多致病細菌經過演化,甚至是和宿主共同演化(coevolution),發展出一套生存策略,利用宿主細胞動力蛋白的多聚化,為自身的入侵,繁殖或擴布創造條件。而通過研究這些細菌對細胞骨架的作用途徑,科學家可以對細胞遷移的調控作更深入的了解。
1994年研究人員發現,分布在細胞外或是存在吞噬泡(Phagosome)內的格蘭氏陰性細菌,如志賀氏菌(Shigella)和沙門菌(Salmonella),演化出一套III型分泌系統(Type III Secretion System,簡稱TTSS),可以將細菌蛋白質注射入真核細胞細胞質內,模擬細胞內的細胞因子,控制腸上皮細胞或腸內皮細胞細胞骨架的重整理(Rearrangement),賦予這些不具備內吞能力的細胞以胞吞能力,以便自己進入細胞內,這種機制被稱為觸發器機制(Trigger)。具體地說,沙門菌會分泌蛋白質SipC。SipC的N端會與肌動蛋白結合,C端具有促進肌動蛋白核化的功能。而志賀氏菌有著與SipC同源的蛋白質IpaC,則會激活Cdc42和Rac。這樣,肌動蛋白會在細菌與細胞結合處多聚化,為細菌的進入創造條件。同時,志賀氏菌還會分泌IpaA,這種蛋白會結合細胞內的粘著斑蛋白(Vinculin,或譯鈕帶蛋白),并將后者帶到細菌與細胞接觸之處,形成粘著斑樣結構,被稱為入侵焦點(Entry Focus)。這種IpaA-粘著斑蛋白能使所在之處的微絲解聚,使得志賀氏菌更容易進入細胞。
另外還有拉鏈機制(Zipper)。細胞膜表面具有一系列受體,它們是為胞胞連合和胞底質聯合所需的。一些細菌,如單核細胞增生李斯特氏菌(Listeria monocytogenes)和鼠疫桿菌(Yersinia)會在自己表面表達出這些受體的配體,這樣可以誘使細胞伸出偽足包繞自身,并最終被吞入胞內。李斯特氏菌會表達一種名叫內化素A(Internalin A)的蛋白,它會結合胞胞連合蛋白質E鈣粘蛋白(E cadherin)。而耶爾森氏菌則會使用侵染素(Invasin)結合β-整合蛋白(β-Integrin)。目前人們認為,這兩種途徑會最終讓肌動蛋白-肌球蛋白組合產生拉力,將細菌拉入胞內。
白細胞滲出
炎癥反應最重要的功能是將白細胞送到炎癥灶,所以白細胞的滲出是炎癥反應最重要的特征。其過程如下:炎癥部位的血管內皮細胞會在組胺,白三烯等物質作用下,加上骨架重構,穿胞作用的增強和損傷而收縮,隨之而來的是血管通透性的增加,這進一步造成血流速度的減慢甚至是停滯。到達該處的白細胞因此會離開血管的中心部,邊集于血管壁,不斷滾動直至最后在胞膜表面選擇素(Selectin)的作用下與內皮細胞黏附。然后,白細胞會在內皮細胞連接處伸出偽足,以阿米巴運動的方式穿過間隙到達炎癥灶,需時2到12分鐘。而游出的細胞也有分先后,早期先是中性粒細胞游出,48小時之后再輪到單核細胞。游出的白細胞然后會在炎癥灶附近搜索細菌產物,補體成分,細胞因子和白三烯。這些物質能吸引甚至激活白細胞,將白細胞帶到炎癥部位并發揮其吞噬,免疫和組織損傷作用。中性粒細胞和巨噬細胞能吞噬病原體或組織碎片,而巨噬細胞還會執行其抗原呈遞功能,激活B,T淋巴細胞,以殺傷病原體。
癌癥轉移
目前人們對惡性腫瘤的研究是多方面的,從癌癥的產生到轉移,血管供給以及分裂增殖都一直是醫學和生物學研究的熱點。癌癥細胞增殖失控,短時間內可以繁殖出大量后代,這樣首先會造成生長空間的局促和養分,如氧氣的緊張。這樣惡性腫瘤內會形成一片壞死區,正如上面在組織損傷里面提到的,機體會嘗試“修復”這些損傷。壞死組織會釋放出一系列促血管生成因子,如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還會招來巨噬細胞。巨噬細胞也會釋放大量促血管生成細胞因子和生長因子。過程中有一類名叫高機動性組蛋白(high-mobility group proteins,簡稱HMGB)可能起到協調作用。最近研究表明其中的一種:HMGB1能強烈誘導血管內皮遷移。 新生血管既解決了癌組織的供給問題,也為癌細胞的遠端轉移提供了管道。癌細胞借血道轉移到遠端器官,并在那里增殖。轉移是惡性腫瘤的確鑿證據,同時也是癌癥患者的主要死亡原因。
癌細胞既能直接蔓延,如晚期子宮頸癌可直接蔓延至直腸和膀胱;它們又可以對周遭組織進行浸潤,結果是形成邊界不分明的癌組織,或是進入血管轉移到遠端(見遠端轉移)。兩者的機制比較復雜,目前還有未明的問題尚待解決。目前根據觀察可將癌癥浸潤分為四步。首先癌細胞表面的粘附分子會減少,與周圍的細胞彼此分離,被“解除束縛”。同時癌細胞與基底膜的粘附卻會增加,這是癌細胞通過增加自身基底面層粘連蛋白(laminin)受體實現的。然后癌細胞會釋放蛋白酶,用以降解細胞外基質成分,如IV型膠原酶,使基底膜受損,產生縫隙。最后是癌細胞阿米巴運動樣的遷移,鉆過基底膜的縫隙,到達底下的間質組織。癌細胞此后會繼續用蛋白酶為自己在間質組織開路,直到血管,然后它會以同樣方式進入血管,經血到轉移后,又以同樣方式出管。
癌癥轉移過程中涉及的信號傳遞途徑,竟然有很多是胚胎發育過程中所必需的。科學家在研究中發現越來越多重要的分子,如N-鈣粘蛋白(N-Cadherin),核因子κB(NF-κB),骨連接素(Osteonectin),血栓素A2(Thromboxane A2)和Ras,都是促成癌細胞遷移的因子。
以ras基因(鼠肌小節,Rat sarcoma)這個原癌基因為例,其翻譯產物是一21達爾頓重的G蛋白Ras。Ras可分為四種經典Ras蛋白:H (Harvey)-Ras,N(Neuroblastoma,成神經細胞瘤)-Ras,和一對選擇性剪接產物K(Kirsten)-Ras4A和4B。從插圖2可見,Ras在信號傳導通路中位于中心位置,它的變異所造成的嚴重后果可想而知。人類30%的癌癥中被查證有變異的ras基因,它們的產物一方面能抑制細胞凋亡,還會加快癌細胞轉移。H-Ras變異蛋白可見于膀胱癌和腎癌。而在幾乎所有的乳腺癌中都可看到變異的K-Ras。另外在肺癌,大腸癌和直腸癌中都可見其身影。K-Ras的作用很可能是通過Ras-Raf-MEK-ERK途徑實現的。這條途徑不但能促進血管生成,還會誘發癌細胞的浸潤和轉移。
溶鞘磷脂,(Lysosphingomyelin,或稱鞘氨醇磷酰膽堿,英文Sphingosylphosphorylcholin),簡稱SPC,目前被懷疑是癌癥轉移的啟動子。溶鞘磷脂是一種具有生物活性的胞內外信號傳導物質,能誘導細胞移行。它先是在患有A型尼曼匹克癥(Niemann Pick type A)病人腦部被發現。它的受體是胞膜上的卵巢癌G蛋白偶聯受體1(Ovarian cancer G-Protein coupled receptor 1)。研究發現,患有卵巢癌的病人,其腹水中SPC水平明顯高于患良性卵巢腫瘤的患者。
在顯微鏡下通過觀察胰腺癌細胞在存在和不存在SPC情況下的活動和胞內角蛋白(Keratin)的分布,可以大概了解SPC在癌癥轉移中的作用。角蛋白屬于中間纖維,它的作用是維護細胞的穩定,賦予胞體一定的硬性。在未經SPC處理的胰腺癌細胞中,角蛋白均勻分布在細胞質中。若它受到SPC的處理,可以觀察到其角蛋白會被集中分布到細胞核周圍,而細胞膜下角蛋白的濃度則會下降。角蛋白這樣的重新分布無疑使得癌細胞外圍變得更有柔韌性,讓它們更容易通過它們在基底膜打開的狹窄孔洞。
而在1996年被發現的RhoE則飾演著抑制癌癥的角色。與其他游移于激活/失活狀態的G蛋白不同,RhoE持續與GTP結合,一直處于激活狀態,所以其功能的上下調節靠的是其表達水平。在2007年一份研究報告中指出,RhoE在肺癌患者中表達異常,而且還與患者吸煙史有關。根據另一項研究,RhoE不僅在細胞增殖方面起到調節作用,則在細胞遷移方面發揮著其功能,甚至將某些癌細胞引向細胞凋亡。路德維希癌癥研究所(Ludwig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的研究人員發現,RhoE會在生長因子的刺激和DNA損壞的情況下表達增高,因此有可能成為癌癥的生物標記。RhoE能阻止肌動蛋白的聚合和應力纖維的形成,因此細胞遷移的能力會減弱。RhoE成為癌癥治療的又一新目標。